第31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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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1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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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滴，兩滴，三滴，淅淅瀝瀝，似雨聲而不歇。秋日落雨並不稀奇，可就這燭火看去，才見殷紅之色。
白溟安然而坐，有睥睨眾生之感，他眼底浮上嘲意，緩緩開口，
“這麽多年，你可還記得自己出身於我的帳下，如今在陛下身邊辦差多年，只怕早就忘了自己的忠心該放在何處了。”
白溟對面那人就有些不能看了，手腳縛於木架，單衣早被血染紅，發絲散亂，看不清面容。地牢本就昏暗，直到他艱難擡起頭，才露出那雙霧蒙蒙的雙眼，
“主子，屬下領命守衛禁中，實屬分內之事，但若主子有命，屬下豈敢不遵……”
“難道主子如今是動了改天換地之心嗎？”
白溟嘴角噙笑，悠悠擡眸，
“我素來了解你，沒有好處的事你衛碩從來不做，如今也是落在我手裏，否則你怎會說出這番話？”
“我命人將你帶來此地牢，就沒想著要讓你為我效力，只要不礙我行事，即便你是爛在這地下，我也不在意。”
衛碩聞言瞳孔一縮，驚疑開口，
“屬下掌管禁軍，如今正是主上需要用人的時候。主上，這是想做什麽？”
白溟看了一眼天色，
“夜黑風高夜，自然是殺人的好時候。至於禁軍統領，換個人也一樣能做，不止你衛碩一人。”
他說罷便轉身離開，卻聽見衛碩掙紮吼出，
“主上這是要為林娘子報仇嗎？若是當年主上願意，奕國江山於白家而言不過信手拈來，可主上沒有，仍選擇臣服，結果呢？林娘子與小公子雙亡，這麽多年主上可曾安枕？”
“此仇當年不報，如今還有何用？”
白溟眼神森寒，拔劍往身後擲去，削鐵如泥，砍一個腦袋又算得了什麽？
“我不曾安枕，也從沒忘記。”
副將推開地牢的門，邊看見這般血腥的場面，面色無波，想是習以為常。他拱手道，
“將軍。”
白溟將劍從木樁上拔下，在衛碩的衣服上擦掉血跡，不慌不忙地開口，
“如何了？”
副將垂眸回話，
“一切皆如預料，兵部已經換上了我們的人手，蕭先生那頭傳話，說不必擔心京郊駐紮的羽林軍。邊境有隋州軍，京內只需控制住禁軍，此事可成。”
白溟看了一眼滾落到地上的腦袋，到死也沒闔眼，淡淡道，
“禁軍明日便會換上新的統領，自然也會是我們的人。”
“眼下我擔心的，是陸家。陸知邈態度不明，他那兒子陸珩，似乎有意輔佐七皇子，到時候若是陸家聯合朝臣與我們作對，這才難辦。”
副將了然點頭，
“所以將軍才極力促成世子與陸家小姐的婚事？”
白溟悶悶一笑，
“陸知邈之所以能高居宰輔之位多年，你當他是個簡單的？審時度勢，最是厲害。若不能靠這樁婚事將白陸兩家緊緊綁在一起，以他在朝中的故舊門生，我百家只怕要被唾沫星子淹死。”
“所以，既明與陸妘這樁婚事，一定要成。”
“離年下尚有三月，但願我們一家來年時可在自己宮中過年……”
宮闕裏的楓葉已經紅了幾片，襯著朱墻，更添秋意。
今日是後妃給皇後請安的日子，那位稱病將養許久的德妃娘娘總算出現，鄭夢竹與她點頭問了個好，卻沒在她臉上看到半點病容。
鄭夢竹微微一笑，病不病的也只有她自己個知道了。德妃出身高門，父親乃朝中位居一品的文官，雖比不上陸知邈，但也是京城中鳳毛麟角的門第了。
三年前德妃長女大公主下降顧府，駙馬如今在朝中戶部任職，長子便是四皇子，也是不少人看好的儲君人選。兒女繞膝，誰又能與她較真？
大監揚聲通傳，眾人便知這是皇後娘娘駕臨，皆起身行禮，
“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，願娘娘長樂無極。”
白薇端莊入座，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下方的嬪妃，輕輕擡手，大監便再揚聲，
“起。”
白薇笑著開口，
“都坐吧，今日人倒是齊全。今日晨起覺著身上涼，便備了姜米茶，茶底用的是雍州送來的大紅袍，你們嘗嘗可還入得口。”
眾妃垂眸稱是，白薇便轉而道，
“德妃妹妹病了許久，本宮也甚是憂心，如今可都大好了？”
德妃眼角眉梢處微微吊起，是一雙極為好看的丹鳳眼，妃色宮裝相宜，更顯清媚。
她聞言含笑，慵懶地從椅背上起身，
“多謝娘娘掛懷，臣妾身子已經無恙，倒是白費了娘娘送的那些補品，一時只怕吃不完。”
白薇淡淡垂眸，並沒什麽波動，
“無礙便好，有藥無病總比有病無藥好得多，人哪能沒個頭疼腦熱的，德妃好生留著，只怕日後會用得上。”
德妃微欠了身，
“多謝娘娘好意，臣妾領受，自當感激涕零。”
白薇又看向鄭夢竹，挑眉道，
“今日慶懿沒來麽？”
鄭夢竹溫聲回話，
“回皇後娘娘的話，今晨慶懿身子不適，只怕是昨夜沒掖好被子有些著涼，怕過了病氣，便沒讓她一道來給娘娘請安。”
白薇聞言秀眉微蹙，
“著涼了？可是宮人沒盡心伺候？”
“午後本宮派禦醫過去給她瞧瞧，秋日裏的病最是大意不得，還是未嫁的姑娘家，若是落下病根可不好。”
鄭夢竹扯了扯嘴角，便開口婉拒，
“今晨已請過太醫，說是不打緊，服兩劑要休息兩日便好了，勞娘娘費心。”
白薇緩緩點頭，想起近來宮中的大事，
“那便好，這回昇國使臣入京，貴妃的皇弟也在其中。陛下的意思是中秋宮宴，正是良辰好景，不如到時候慶懿上臺獻藝，兩國共歡。”
“貴妃以為如何？”
鄭夢竹聽著這意思，皇後並不是在與自己商量，顯然也沒有拒絕的餘地。她想著鄭若瑾本是昇國人，又在奕國受封郡主，實在也不好推脫。
“臣妾明白，回去便同慶懿說。”
白薇露出滿意的神情，含笑開口，
“不必憂心，本宮待會兒遣人送些補品過去，讓慶懿安心養好身子。”
“娘娘以為皇後今日提出讓郡主獻藝，是個什麽意思？”
鄭夢竹將手搭在嬤嬤的腕間，走在游廊下，
“不過就是給昇國看看，若瑾在奕國所受恩寵，讓國中放心罷了，也是警示，讓昇國不要打別的主意。還能為著什麽？”
“如今我與若瑾在這宮中不過是魚肉，待人宰割……”
嬤嬤沈沈一嘆，安慰道，
“娘娘也莫要沮喪，好在陛下待娘娘不薄，許以貴妃之位，即便德妃也越不過娘娘去。”
鄭夢竹慘然一笑，
“不薄麽？是這麽個不薄法？”
“皇兄有了謀劃，正好，我也厭倦了當這籠中燕，我為刀俎，何樂不為？”
嬤嬤環顧四周，生怕隔墻有耳，
“娘娘可打算同郡主說個明白？”
鄭夢竹無奈擺手，
“我這個表妹，最是沈不住氣，高興不高興都掛在臉上，誰能看不明白？此事須隱秘，她便不必知曉了。”
嬤嬤便接著開口，
“若是郡主沈不住氣又當如何？”
鄭夢竹幽幽一嘆，
“所以本宮現在過去，為的就是要她老老實實的，別在中秋宮宴上壞了事。”
雖然鄭若瑾嬌縱，可這也是她鄭夢竹縱的，但她要真想拿捏住人，倒也不難。
午後身上漸添暖意，天也被映得晴藍。別院清幽，雖不可久居，但會客小坐倒是正好。
宋舒儀在奏折上落下紅批，日光斜斜傾入，照得他束發玉冠透出薄綠，他此次回京，同從前有些不同了，許是雪水化盡，如今的他不畏露出鋒芒，眼神清冽而不斂。
他正吩咐人將奏折發回，邊聽長隨入內通傳，
“殿下，二皇子來了。”
宋舒儀揉了揉眉心，
“二哥？”
“將人請進來吧。”
宋舒儀坐於院中，竹樹掩映，曲徑通幽處，見二哥身後還跟了兩個懷抱琵琶的樂姬，輕嘆一聲。
“二哥這是又從何處尋的樂人？”
二皇子熟稔安坐，喝了口茶笑著開口，
“這可是我從淮州新買來的樂姬，那手琵琶實在是妙，這不就帶來與皇弟一同品鑒了？”
宋舒儀擺了擺手，讓樂姬退後了些，
“便叫她們遠遠彈吧，琴聲悠悠，我們也好敘話。”
琵琶聲起，輕攏慢撚抹覆挑，果真極妙，可宋舒儀本就沒有聽琵琶的閑心。
他側頭問二皇子，
“父皇交代的差事皇兄都辦好了？”
二皇子不以為意，慵懶品著茶，
“父皇還能不知道我？我素來不喜朝政，也做不來，本就是閑雲野鶴，快活聽曲玩樂，這才是上佳。所以父皇如今更是很少給我派差事，左不過是些京兆尹府的小案子，我派師爺去料理便是。”
宋舒儀悠然一笑，點頭道，
“也是，四哥勤於朝事，你懶些也無妨。”
“不過七弟倒是出人意料，我離京時他尚未有如今的聲望，雖然不及四哥，但……”
二皇子隨著樂聲搖頭，
“七弟他是個聰明的，懂進退，從不與四弟交惡，辦事也有分寸，自然父皇也願意交差事到他手上。”
宋舒儀了然，
“確實聰明，否則也不會在我離京前請旨離京賑災。”
“照二哥看，如今朝堂之上有何人願意扶持七弟？”
二皇子又細細品了口茶，暗讚好茶，這才緩緩開口，
“誰願意扶持七皇子並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五弟你可看清朝中局勢了？”
“眼下最得父皇寵信的朝臣，可站在五弟你這一頭？”
二皇子平庸，可他也是樂意平庸，無心於那個九五之尊的寶座，但這不代表他看不懂局勢，更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這些皇弟之間的暗湧。
宋舒儀眼神微動，細細理了起來，
“除卻陸知邈這等老臣，新貴裏當以景深、陸珩為首，最得父皇重用。”
“武將麽，除了舅舅，不做他想。”
二皇子嗳了一聲，
“對嘛，你與陸家那小女要好，陸家這頭便從這頭想想法子。至於景深，他不也算是陸妘的先生麽？他平日油鹽不進，唯獨與陸珩交情不錯。”
“這麽看來，這位陸姑娘可真是不簡單吶……”
宋舒儀眉心一動，似乎想到了什麽，舅舅想讓白玄娶陸妘，可也是在為他鋪路，得到陸家的支持，他離便能穩坐太子之位了……
“我與她交好並不是帶著這個目的而去的，二哥知道。”
二皇子喟然長嘆，
“我知道，可那又如何呢？”
元昭，要得到太子之位，現在可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，既然能有此途徑，不妨取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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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麽多年，你可還記得自己出身於我的帳下，如今在陛下身邊辦差多年，只怕早就忘了自己的忠心該放在何處了。”
白溟對面那人就有些不能看了，手腳縛於木架，單衣早被血染紅，發絲散亂，看不清面容。地牢本就昏暗，直到他艱難擡起頭，才露出那雙霧蒙蒙的雙眼，
“主子，屬下領命守衛禁中，實屬分內之事，但若主子有命，屬下豈敢不遵……”
“難道主子如今是動了改天換地之心嗎？”
白溟嘴角噙笑，悠悠擡眸，
“我素來了解你，沒有好處的事你衛碩從來不做，如今也是落在我手裏，否則你怎會說出這番話？”
“我命人將你帶來此地牢，就沒想著要讓你為我效力，只要不礙我行事，即便你是爛在這地下，我也不在意。”
衛碩聞言瞳孔一縮，驚疑開口，
“屬下掌管禁軍，如今正是主上需要用人的時候。主上，這是想做什麽？”
白溟看了一眼天色，
“夜黑風高夜，自然是殺人的好時候。至於禁軍統領，換個人也一樣能做，不止你衛碩一人。”
他說罷便轉身離開，卻聽見衛碩掙紮吼出，
“主上這是要為林娘子報仇嗎？若是當年主上願意，奕國江山於白家而言不過信手拈來，可主上沒有，仍選擇臣服，結果呢？林娘子與小公子雙亡，這麽多年主上可曾安枕？”
“此仇當年不報，如今還有何用？”
白溟眼神森寒，拔劍往身後擲去，削鐵如泥，砍一個腦袋又算得了什麽？
“我不曾安枕，也從沒忘記。”
副將推開地牢的門，邊看見這般血腥的場面，面色無波，想是習以為常。他拱手道，
“將軍。”
白溟將劍從木樁上拔下，在衛碩的衣服上擦掉血跡，不慌不忙地開口，
“如何了？”
副將垂眸回話，
“一切皆如預料，兵部已經換上了我們的人手，蕭先生那頭傳話，說不必擔心京郊駐紮的羽林軍。邊境有隋州軍，京內只需控制住禁軍，此事可成。”
白溟看了一眼滾落到地上的腦袋，到死也沒闔眼，淡淡道，
“禁軍明日便會換上新的統領，自然也會是我們的人。”
“眼下我擔心的，是陸家。陸知邈態度不明，他那兒子陸珩，似乎有意輔佐七皇子，到時候若是陸家聯合朝臣與我們作對，這才難辦。”
副將了然點頭，
“所以將軍才極力促成世子與陸家小姐的婚事？”
白溟悶悶一笑，
“陸知邈之所以能高居宰輔之位多年，你當他是個簡單的？審時度勢，最是厲害。若不能靠這樁婚事將白陸兩家緊緊綁在一起，以他在朝中的故舊門生，我百家只怕要被唾沫星子淹死。”
“所以，既明與陸妘這樁婚事，一定要成。”
“離年下尚有三月，但願我們一家來年時可在自己宮中過年……”
宮闕裏的楓葉已經紅了幾片，襯著朱墻，更添秋意。
今日是後妃給皇後請安的日子，那位稱病將養許久的德妃娘娘總算出現，鄭夢竹與她點頭問了個好，卻沒在她臉上看到半點病容。
鄭夢竹微微一笑，病不病的也只有她自己個知道了。德妃出身高門，父親乃朝中位居一品的文官，雖比不上陸知邈，但也是京城中鳳毛麟角的門第了。
三年前德妃長女大公主下降顧府，駙馬如今在朝中戶部任職，長子便是四皇子，也是不少人看好的儲君人選。兒女繞膝，誰又能與她較真？
大監揚聲通傳，眾人便知這是皇後娘娘駕臨，皆起身行禮，
“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，願娘娘長樂無極。”
白薇端莊入座，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下方的嬪妃，輕輕擡手，大監便再揚聲，
“起。”
白薇笑著開口，
“都坐吧，今日人倒是齊全。今日晨起覺著身上涼，便備了姜米茶，茶底用的是雍州送來的大紅袍，你們嘗嘗可還入得口。”
眾妃垂眸稱是，白薇便轉而道，
“德妃妹妹病了許久，本宮也甚是憂心，如今可都大好了？”
德妃眼角眉梢處微微吊起，是一雙極為好看的丹鳳眼，妃色宮裝相宜，更顯清媚。
她聞言含笑，慵懶地從椅背上起身，
“多謝娘娘掛懷，臣妾身子已經無恙，倒是白費了娘娘送的那些補品，一時只怕吃不完。”
白薇淡淡垂眸，並沒什麽波動，
“無礙便好，有藥無病總比有病無藥好得多，人哪能沒個頭疼腦熱的，德妃好生留著，只怕日後會用得上。”
德妃微欠了身，
“多謝娘娘好意，臣妾領受，自當感激涕零。”
白薇又看向鄭夢竹，挑眉道，
“今日慶懿沒來麽？”
鄭夢竹溫聲回話，
“回皇後娘娘的話，今晨慶懿身子不適，只怕是昨夜沒掖好被子有些著涼，怕過了病氣，便沒讓她一道來給娘娘請安。”
白薇聞言秀眉微蹙，
“著涼了？可是宮人沒盡心伺候？”
“午後本宮派禦醫過去給她瞧瞧，秋日裏的病最是大意不得，還是未嫁的姑娘家，若是落下病根可不好。”
鄭夢竹扯了扯嘴角，便開口婉拒，
“今晨已請過太醫，說是不打緊，服兩劑要休息兩日便好了，勞娘娘費心。”
白薇緩緩點頭，想起近來宮中的大事，
“那便好，這回昇國使臣入京，貴妃的皇弟也在其中。陛下的意思是中秋宮宴，正是良辰好景，不如到時候慶懿上臺獻藝，兩國共歡。”
“貴妃以為如何？”
鄭夢竹聽著這意思，皇後並不是在與自己商量，顯然也沒有拒絕的餘地。她想著鄭若瑾本是昇國人，又在奕國受封郡主，實在也不好推脫。
“臣妾明白，回去便同慶懿說。”
白薇露出滿意的神情，含笑開口，
“不必憂心，本宮待會兒遣人送些補品過去，讓慶懿安心養好身子。”
“娘娘以為皇後今日提出讓郡主獻藝，是個什麽意思？”
鄭夢竹將手搭在嬤嬤的腕間，走在游廊下，
“不過就是給昇國看看，若瑾在奕國所受恩寵，讓國中放心罷了，也是警示，讓昇國不要打別的主意。還能為著什麽？”
“如今我與若瑾在這宮中不過是魚肉，待人宰割……”
嬤嬤沈沈一嘆，安慰道，
“娘娘也莫要沮喪，好在陛下待娘娘不薄，許以貴妃之位，即便德妃也越不過娘娘去。”
鄭夢竹慘然一笑，
“不薄麽？是這麽個不薄法？”
“皇兄有了謀劃，正好，我也厭倦了當這籠中燕，我為刀俎，何樂不為？”
嬤嬤環顧四周，生怕隔墻有耳，
“娘娘可打算同郡主說個明白？”
鄭夢竹無奈擺手，
“我這個表妹，最是沈不住氣，高興不高興都掛在臉上，誰能看不明白？此事須隱秘，她便不必知曉了。”
嬤嬤便接著開口，
“若是郡主沈不住氣又當如何？”
鄭夢竹幽幽一嘆，
“所以本宮現在過去，為的就是要她老老實實的，別在中秋宮宴上壞了事。”
雖然鄭若瑾嬌縱，可這也是她鄭夢竹縱的，但她要真想拿捏住人，倒也不難。
午後身上漸添暖意，天也被映得晴藍。別院清幽，雖不可久居，但會客小坐倒是正好。
宋舒儀在奏折上落下紅批，日光斜斜傾入，照得他束發玉冠透出薄綠，他此次回京，同從前有些不同了，許是雪水化盡，如今的他不畏露出鋒芒，眼神清冽而不斂。
他正吩咐人將奏折發回，邊聽長隨入內通傳，
“殿下，二皇子來了。”
宋舒儀揉了揉眉心，
“二哥？”
“將人請進來吧。”
宋舒儀坐於院中，竹樹掩映，曲徑通幽處，見二哥身後還跟了兩個懷抱琵琶的樂姬，輕嘆一聲。
“二哥這是又從何處尋的樂人？”
二皇子熟稔安坐，喝了口茶笑著開口，
“這可是我從淮州新買來的樂姬，那手琵琶實在是妙，這不就帶來與皇弟一同品鑒了？”
宋舒儀擺了擺手，讓樂姬退後了些，
“便叫她們遠遠彈吧，琴聲悠悠，我們也好敘話。”
琵琶聲起，輕攏慢撚抹覆挑，果真極妙，可宋舒儀本就沒有聽琵琶的閑心。
他側頭問二皇子，
“父皇交代的差事皇兄都辦好了？”
二皇子不以為意，慵懶品著茶，
“父皇還能不知道我？我素來不喜朝政，也做不來，本就是閑雲野鶴，快活聽曲玩樂，這才是上佳。所以父皇如今更是很少給我派差事，左不過是些京兆尹府的小案子，我派師爺去料理便是。”
宋舒儀悠然一笑，點頭道，
“也是，四哥勤於朝事，你懶些也無妨。”
“不過七弟倒是出人意料，我離京時他尚未有如今的聲望，雖然不及四哥，但……”
二皇子隨著樂聲搖頭，
“七弟他是個聰明的，懂進退，從不與四弟交惡，辦事也有分寸，自然父皇也願意交差事到他手上。”
宋舒儀了然，
“確實聰明，否則也不會在我離京前請旨離京賑災。”
“照二哥看，如今朝堂之上有何人願意扶持七弟？”
二皇子又細細品了口茶，暗讚好茶，這才緩緩開口，
“誰願意扶持七皇子並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五弟你可看清朝中局勢了？”
“眼下最得父皇寵信的朝臣，可站在五弟你這一頭？”
二皇子平庸，可他也是樂意平庸，無心於那個九五之尊的寶座，但這不代表他看不懂局勢，更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這些皇弟之間的暗湧。
宋舒儀眼神微動，細細理了起來，
“除卻陸知邈這等老臣，新貴裏當以景深、陸珩為首，最得父皇重用。”
“武將麽，除了舅舅，不做他想。”
二皇子嗳了一聲，
“對嘛，你與陸家那小女要好，陸家這頭便從這頭想想法子。至於景深，他不也算是陸妘的先生麽？他平日油鹽不進，唯獨與陸珩交情不錯。”
“這麽看來，這位陸姑娘可真是不簡單吶……”
宋舒儀眉心一動，似乎想到了什麽，舅舅想讓白玄娶陸妘，可也是在為他鋪路，得到陸家的支持，他離便能穩坐太子之位了……
“我與她交好並不是帶著這個目的而去的，二哥知道。”
二皇子喟然長嘆，
“我知道，可那又如何呢？”
元昭，要得到太子之位，現在可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，既然能有此途徑，不妨取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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